我惶惑迷惘了,回家的路,还是这条熟悉的乡间鹅卵石铺陈的崎岖公路吗?我难以止息心灵荡起的波澜,难道熙熙攘攘的都市,原来苦苦寻觅的宁静的港湾就岔开在都市行色匆匆的过客心灵深处?我似有所获然而还是抓不住那些可以放弃的拥有与存在,名与利的引诱以及由此产生的虚荣、狂妄、贪婪,与天地的永恒、崇高的使命、坦荡的情怀、健康的身心、正义的力量,熟轻熟重、熟是熟非?我深知,这些是没有答案的追问、莫衷一是的悬疑。然而,我分明看到,在垂钓者扬起手臂拉杆钓上鱼儿的瞬间,无限的困惑纷然瓦解,不尽的命运端倪戛然而止,因为老者久久凝固石雕一样的脸庞泛起了久违的舒心的微笑,这难得的蜜一样的收获的微笑,是一种可怕的力量,足以熔化冷峭的钢铁、披斩丛生的荆棘。
可敬的钓者啊,我难以忍受独自一人的孤寂,你却在孤独的进行中走向内心的丰盈;我无法面对洪荒的岩石倾诉我内心的喜忧,你却把满怀的心事消解在鱼虾悠闲的私语、山水亘古的凝视间;我不能抛开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不能化作峡谷的一蹲风景,凭添一段灵性与洒脱,你却淡泊于身外的花红柳绿、飞短流长,守护着不羁的思想和奔放的欲望。
我庆幸于自然界无私的恩赐与奇异的姻缘,让我在生命躁动不安的季节,邂逅一位可敬的长者。我欣喜地看到,一切关于追求与放弃、幸福与灾害、安宁与喧闹、祥和与惊悸的疑问,就映在垂钓者一颦一促的眉宇间,书写在垂钓者河风谷雨镌刻的额头眼角的皱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