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经常说“吃不吃人不知,穿不穿人跟前”,要求家人宁可吃差一点,也要穿戴好些并保持整洁清爽。特别是女孩子要爱好,早上起床先洗好脸、梳好头,不能蓬头乱发出门或去别人家,给别人不好印象,也不尊重人家。当然,老人家不免也有些旧礼教,说女孩子要聪明能干,男孩子要忠厚实在。因为在旧社会女孩子出嫁到男方家,不聪明能干就会挨打受气,男孩子在本家,人多势壮不用担心。
厚道淳朴的舅舅
从我记事时起,我父带着几个侄儿背井离乡,到了据说是“挨着天边的云南贵州”求学,勤俭慈爱的祖母和身材纤小又裹过小脚的母亲带着我兄妹,在自然灾害频发的河南农村生活。母亲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晚上在棉油灯下挑针尖,为家人和乡亲们做穿戴,日子过得无比艰难。
那时候,外祖父和舅舅随时来我家帮忙,瓜果熟了送瓜果,缺了吃的送粮食。无论是赤日炎炎的盛夏,还是大雪封门的严冬,每逢农忙时节总是先到我家救急,辛劳的汗水浸透了刘家的土地。我哥读中学时要用粮食换粮票买饭票,都是舅舅扛着粮袋去粮管所换粮票,再给哥哥送去学校。有一次老家发大水,舅舅以道路两边的小树为标记,趟水踩泥几十里送粮票到学校,再晚一天哥哥就没有饭票了,令我们终生不忘。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我父将我们老小迁居贵阳后,曾接姥爷和姥姥来贵阳小住,之后是舅父母照应他们几十年直至送终。我父母经常回乡探亲,全家人都千方百计回报和帮补有7个子女的舅舅家,还不时接舅父母来贵阳探亲或过节,在外地工作的小辈子也赶回来与他们团聚。那年三十夜,为了减轻我母亲劳累,也让舅舅体验城市时尚,我们在饭店包两桌年饭。舅一再阻拦说太花钱了,说在家包几个饺子吃就很好。舅舅特别爱看河南戏,我弟弟为他买了常香玉演唱的光碟,他非常高兴地说“看了这戏,世上再没好戏看了。”尽管舅舅给我们带来无限亲情和欢乐,我母亲也千方百计照应他,但他还是适应不了城市生活和贵阳气候,只好恋恋不舍地回乡。
1998年父母亲(中)与我舅父母在贵阳河滨公园
2010年我拍照的哥弟(左)和母亲在舅家菜地里(右二为表弟媳)
舅舅没有读多少书,但很厚道淳朴、通明事理。他生性喜欢喂牲口,长期睡在牛棚里,冬季寒冷刺骨,夏天蚊虫叮咬、酷热难当,却从不以此为苦。村里成立生产大队后,他还在大队里喂牲口、当赶车把式。后来大队改选,群众一致推选舅舅当大队长,他坚决不干,说“过去人家指挥咱,反过来叫人家听咱的,那不中。”见大家不容推辞,他首先要求本家人说:“大家叫我干,那咱自家人要团结、要支持我。”接着向群众宣布:“我要是私拿公家1块钱,你们每人都可以拿公家100块钱。”会上掌声一片。他上任后,首先从村民们反映强烈的财务问题入手,把本家侄儿一手管着的出纳与会计分开,广受大家赞扬。他刻苦实干、勤奋敬业,时时处处以身作则,带领大队干部狠抓生产、增收节支、扶贫济难,努力提高村民的生活水平,一直干到分土地到户。
2006年我父亲病故,悲伤的母亲回乡与舅舅一大家亲人团聚。2010年,我兄妹3人又陪母亲探亲与舅家共叙亲情。2014年,我母亲和舅母相继去世,对舅舅造成极大的情感创伤,他身心健康急转直下,也于3年后离我们而去。所幸,在他念叨我时,我赶回老家见他最后一面。此时此刻,老人们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祝愿他们在天堂欢乐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