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召开2008年重要考古发掘及文物保护项目汇报交流会,作为13个重要发掘项目之一,毕节青场瓦窑商周遗址主动发掘项目的许多重要考古发现引起热议。
经国家文物局批准,
先民数万年前即在此依山傍水而居
青场位于贵州西北云贵两省交界处,是镶嵌在乌蒙山东缘的一个v形狭长峡谷,乌江上游六冲河的源头之一,吴家屯河顺峡谷从东边向西南流到吴家屯。由于河水的冲积,峡谷两侧形成一些面积大小不一的冲积台地。台地地势相对平坦开阔,土地肥沃,水源充足,距今数万年前,就有远古先民依山傍水而居,把家安置在这里。
瓦窑商周遗址坐落在河流西侧青坝村瓦窑组所在地二级台地上,考古者调查和钻探结果显示,遗址只占有该台地很小的一部分,由南向北分散在瓦窑下院、上院和老者坟三个区域。如今,瓦窑组村民的房屋主要集中在台地南部,有的就建在遗址上,平整屋基所形成的断面仍可清楚看到露出的文化层和包含物。
古人傍水而居,不仅只是解决了日常饮水问题,考古者猜测,可能还解决了交通和运输问题,可见河流在古代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贵州考古史上首次清理出早期厕所
考古者第二次发掘青场瓦窑商周遗址前,曾多次引用过1977年毕节青场调查征集的石器资料和1984年瓦窑遗址发掘出土的资料。受到出土资料不充分等因素的影响,考古者从《贵州毕节青场瓦窑遗址发掘简报》获得的信息相当有限。可以说1984年的发掘只是为考古者认识该遗址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
即便这样,瓦窑遗址在较长时间一直是贵州商周阶段考古的一个重要支撑点,甚至谈及贵州商周考古和历史言必称青场瓦窑遗址。
考古者找当地村民确认1984年发掘区的具体位置,遗憾的是,当考古者站在第一次发掘区位置,发现当年发掘区现全部为村民住房所占,已经很难开展工作。
考古者最后选定在遗址北端和瓦窑上院村民住房旁的两个地区进行发掘,分为a、b两区。a区发掘面积约
遗址地层共分为7层,地层堆积最深处近
6座房屋基本坐西向东,门向河床,与现代房屋朝向一致。所有房址均为地面柱洞建筑,有单间和双间结构,屋顶有一面坡和两面坡两种,火塘位于房屋中部,门向一般开在临河一侧。
令人欣喜的是,在一个双间两面坡结构建筑的东北侧有一间厕所。厕所为四个木柱支撑的简易棚架结构,便坑为圆形,直径
在住址中清理出厕所,而且是早期厕所,在贵州考古上还是第一次,它对了解古代聚落构成中卫生方面的设计和规划具有非同寻常的学术意义。考古者认为,在人类群体的日常生活中,如何排泄也是衡量文化进步的标志。
此次发掘还出土了一些过去未报道的陶器和石制品,主要集中在b区。发掘共出土石制品200件,有磨制石器、打制石器、磨石和少量燧石石片。陶器出土数量多但基本上为碎片,没有复原完整器物。陶片以夹砂褐陶为主,有一定泥质陶,以泥质黑皮陶居多,纹饰复杂。从出土的陶片初步观察,考古者认为瓦窑遗址可分为早晚两个较大发展阶段,第六层和第七层为早期,出土陶器和石器较少,基本上没有较好的遗迹,第五层、第四层b区和四层a区为晚期,陶石器数量多,及其丰富。
清理较完整的建筑遗迹相当困难
考古者认为,古人选择住址建房定居,对居住区需先作规划,居住面也要进行加工,其房屋的布局、形状等讲究对称。
但由于木柱插在潮湿的土洞中,很快就会腐烂,因而要随时对朽坏的木柱进行更换,或在旁边再用木柱支撑,甚或将房屋推倒重建。这样在一个地方反反复复地修复或者建造房屋,就形成了不同时期不同单元的建筑柱洞混杂在一起,不仔细分辨,很难找到柱洞之间的规律。
回头看1984年发掘清理的房屋,今天的考古者已经意识到可能有失误,有学者依据材料认为其房屋遗迹“显然是同一个大家庭分离出来的两个独立生活的核心家庭”,并认为能从大家庭中分离出来更多的核心家庭,说明当时的社会结构应该是较为复杂的,并进一步推测“从房屋内出土的遗物仅有生活用的陶器和纺织用的纺轮来看,各核心家庭已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生产和消费单位,但未见农业生产工具,说明仍然实行集体共耕和平均分配制度,没有太大的贫富差距。”考古者认为,在房屋结构还未完全清楚前提出这些观点,有些想当然。
数个小聚落群体曾经在此定居
青场峡谷中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平台,当地村民常常无意间在其周边地区采拾到磨光石器,考古者因此推断瓦窑遗址不是孤立的,附近应有数个小聚落群体分布。
在瓦窑遗址东北侧的青坝村民组房屋后面的坡地上,考古者发现一个新遗址,在断面上看到深浅不一的文化层,考古者采集到一些陶片和残石器,还从村民手里征集到数件出自该遗址的磨光石斧。
在对该遗址进行小范围试掘后发现了较多陶片、口沿、器底,这为考古者认识青场地区商周时期遗存的布局和发展演变等提供了更加丰富的资料。
在瓦窑遗址南方一个叫冒河山的山梁上,有一户居民在山上活动时采拾到磨光石器28件之多。考古者进一步调查后却未发现遗址,这些石器的来源显得扑朔迷离。而考古者在峡谷东北侧小鸡菇和坝口等地也发现有较深的文化层堆积,由于未能对这些遗址进行试掘,其文化内涵及其是否是早期遗址成为有待解开的谜团。
地理环境无法阻隔古文化的传播
2004年至2005年,威宁中水、吴家大坪和营盘山等商周时期遗存的大面积揭露,扩充了考古者对云贵高原商周历史的认识。由于中水遗存发掘的系统性,学界对分布在滇东北至黔西北乌蒙山西缘昭鲁坝子及其周边地区青铜时代至早期铁器时代的考古遗存的文化特征及其时代发展序列有了突破性了解。
从碳14测年和出土器物看,目前中水盆地内鸡公山文化遗存的时代与毕节青场瓦窑遗址时代基本相同。而从地理位置上看,两处遗存基本处于同一纬度上,以乌蒙山相隔,中水位于乌蒙山西缘,青场位于乌蒙山东缘。这让考古者充满无数疑惑:如此分布的两处同时期遗存有无文化上的联系?青场遗址与鸡公山遗址文化的关系如何?他们是同一考古学文化的两个地方类型还是两个不同的文化系统?他们的发展方向怎样?这些都是考古者要进行探讨的。
考古者对青场遗址进行再次发掘,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构想是看其与鸡公山等遗址有无文化上的联系,两者的关系如何,因而,考古者从一开始就很注意遗迹遗物所反映出来的信息。他们发现青场遗址出土的陶器和石器与中水鸡公山等遗址差别明显,应属不同的文化系统,但难得的是一些探方内出现的几件小平底陶器,其形状和制法与鸡公山遗址出土的陶瓶底部完全相同,即先捏一个圆弧形底芯,再在其外侧贴陶片做成小平底。
1984年发掘出土的高领陶罐、折肩豆形器和长劲壶等,与鸡公山遗址出土的同类型器物造型也比较接近,只是器表纹饰不同。这些让考古者展开丰富的联想,这些因素是否说明地处乌蒙山东西两侧的古文化之间并没有因为地理环境而完全隔绝,相互之间有一定交流和联系。在瓦窑遗址晚期发展阶段鸡公山文化曾传播并影响到该地区,但这种影响很小,未改变其原来的文化特征,两者自始至终均未能融合在一起,有各自的文化特征和发展方向。造成这种小区域文化特征强的原因,考古者认为就是两者之间横亘着高大挺拔的乌蒙山脉。
乌蒙山脉呈东北至西南走向,耸立在云贵高原东端,自然就成了太平洋季风与印度洋暖流的交汇区,使其东西两侧形成两种决然不同的气候,其核心地带及其东缘雾气弥漫,可谓“天无三日晴”,而其西缘则日照强、风大、干燥。不仅如此,乌蒙山脉核心区从镇雄经威宁到宣威一代还是长江与珠江两大流域上游的分水岭,往东有乌江上游重要支流六冲河和三岔河,往东南有北盘江上游及其支流,往南有南盘江上游,往西有顺乌蒙山西缘峡谷流经昭通境内注入金沙江的牛栏江,往北有流入长江的白水河和横江,往东北则为赤水河上游,如此奇特的地理景观和河流分布势必造成在各个小区域生活的人类群体会顺着河流走向朝不同方向发展,形成相互独立的小文化圈。
鸡公山遗存地处古代文化交往的重要通道,因而在不同时期的文化遗存中,考古者看到来自西北横断山区的氐羌文化、北边四川盆地的蜀文化和南边滇文化等文化因素。尽管这样,由于鸡公山文化本身是比较弱小的山间小区域文化,自身辐射力较弱,等到其穿过层层地理障碍到达乌蒙山脉东部地区时,恐怕已经被整合得差不多了,这也许是考古者在青场瓦窑遗址中见到鸡公山文化,但却有明显差异的原因。
为夜郎时期遗存来源提供某种可能
目前在乌蒙山东缘发现的商周时期考古遗址数量还很少,经过正式发掘的也只有毕节青场的瓦窑遗址。瓦窑遗址出土陶器的一些特征在同处于乌蒙山东缘的赫章可乐战国时期的夜郎墓地遗存中能找到一些相同或者相似的因素,如陶器上的乳钉纹、连续戳刺纹、平行细折线纹等,这可能表明两者间具有一定的文化继承因素。
只是由于瓦窑遗址本身的文化内涵体现还不清晰,而瓦窑类遗存与可乐遗存之间存在较大的时间缺环,两者之间不能直接发生文化上的联系,还需要春秋至战国早期这一阶段的遗存去补充。但两者之间一些文化因素的联系上,又为探讨可乐等夜郎时期文化遗存来源等提供了某种可能,可乐遗存也不像过去那般孤立。
要解开一系列疑惑,考古者深知,发掘不会停止,探索仍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