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低回婉转,凄凉悲怆,又似乎有几分无奈,让人听了心里酸溜溜的,有些难受。唱到这里,老人家笑了笑,低下头,没有再唱下去。她在想什么,我不好再问。 回到县里,我翻阅了有关资料,了解到了一些有关侗族大歌的传唱历史:宋朝诗人陆游(1125-1210)在《老学庵笔记》(卷四)中记载了“男女聚而踏歌,农隙时至一二百人为曹,手相握而歌,数人吹笙在前导之”的群歌集会活动,他描绘了当时湘黔一带侗族祭祀女性祖神(同时也进行宗族之间与男女之间的交际活动)的盛况。这种名为“踩歌堂”(侗语称为“多耶”)的习俗活动,至今仍在南侗地区广泛保存着。明朝诗人邝露(1604-1650)在其杂记《赤雅》(上卷)中记述:“侗亦僚类……善音乐,弹胡琴,吹六管,长歌闭目,顿首摇足……”文中之“胡琴”、“六管”,即是现在的侗琵琶(或牛腿琴?)和芦笙。“长歌”当指结构长大之歌。“闭目”、“顿首”、“摇足”,是指演唱长歌时歌手们的外形动作。至今,侗族大歌在侗寨鼓楼中坐唱时,依然是如此情形。又旧《三江县志》(卷二)记载:“侗人唱法……按组互和,而以喉音佳者唱反音,众声低而独高之,以抑扬其音,殊为动听。”对此,樊祖荫认为,如果说前面的两则史料还仅限于记述群歌集会的风俗活动或侗族大歌外表的歌唱形式,而尚未涉及“多声”唱法的话,那么旧《三江县志》中的记述则已对多声唱法本身作了明确而清晰的具体描述。即一人在高音部领唱,众人在低音部和唱,并指明了领唱者“以喉音佳者”担任;其旋律构成原则为纵向的支声唱法--“唱反音”;歌唱的效果则是“抑扬其音,殊为动听”。这与现今侗族大歌的组合形式及多声演唱方法是完全一样的。 从上述三则史料可以想见,侗族大歌在宋代以前就已经形成,明代以后,侗族大歌的演唱形式与多声组合已相当成熟。 侗族大歌的几种类型 侗族大歌属多声组合即复调音乐,人数要在四至八人以上。单人演唱的侗歌不叫侗族大歌,而只能叫侗歌。侗族大歌侗语称“嘎老”,“嘎”就是“唱”或“歌”的意思,“老”就是“大”、“广”、“众”、“长”的意思。侗族大歌最盛行于黎平、从江、榕江、三江四个县的毗邻地区,包括黎平的肇兴、岩洞、铜关、口江、银朝、屯洞、从江县的皮林、龙图、信地、高增、小黄,广西的三江等地。大歌主要是在节日、喜庆、走寨等民俗活动中,在鼓楼内(或场坝上)演唱的歌曲。正式演唱时,主客双方的男女歌队分坐两旁(或由客队坐上方,主队分坐两旁),主队先唱“噢海顶”表示欢迎和敬意,然后主客双方开始正式对歌。大歌的演唱带有明显的礼仪色彩,男女歌者在演唱时均须采取传统的坐唱姿势。凡正式演唱大歌,时间都比较长,有时通宵达旦。那歌声,有如松涛之阵阵,如溪水之淙淙,如果你有机会,到侗寨听一听侗族大歌,那绝对是一种神仙般的享受。 侗族大歌分为鼓楼大歌、柔声大歌、叙事大歌、伦理大歌等等。 ·鼓楼大歌 是大歌中最古老的一类。它常以产生这首歌曲的地名或以著名歌师的姓名来命名。鼓楼大歌音乐严肃庄重,唱词以古老的叙事诗为主,有神话、传说、故事、赞歌等内容,也有爱情内容。一首歌曲短的十几段,长的上百段甚至几百段。 · 柔声大歌 是以抒发男女之间爱恋之情为主要内容的大歌歌种,也可以译为抒情大歌,其音乐特点是缓慢柔媚而富于感染力,主要曲目有“龙在深潭邀你进水塘”等。 ·叙事大歌 分“嘎窘”、“嘎节卜”两种,二者的音乐结构和演唱形式略有区别,但皆为叙事性歌曲。音乐具吟诵性特点。歌词内容有神话、历史、英雄赞歌、爱情故事等。两种叙事大歌都包含歌队演唱中持续长音与领唱两部分,形成二声部合唱。 ·伦理大歌 是一种以劝教戒事为主要内容的大歌歌种,其音乐旋律起伏不大,主要注重歌词内容的表达。歌词以称颂或讽刺为主要手段,侗家人的传统伦理观念的传承和社区的安定团结很大程度上的益于伦理大歌的流传。
再展歌喉唱大歌 萨秋红唱侗歌,从孩童开始一唱就是几十年,也教了几十年,直到现在,虽已八十五岁高龄,唱起侗歌来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圆润、甜美。这令我十分惊讶,便冒昧而好奇地问起了她年轻时候的故事以及婚恋故事,老人家一听,低下头笑了,笑得那么开心。良久,她才断断续续地用侗语讲起了她年轻时候的婚恋故事。我不懂侗语,经过翻译,我才大致了解到萨秋红老人家年轻的时候,那身段、那眉眼都十分清秀,眼睛象山泉水一样清澈,小伙子们见了都要多看几眼;她不仅人长得好看,侗歌也唱得特别好,那嗓音就跟山上的百灵鸟一样鲜亮,映山映水,岩洞一带几十个侗寨的姑娘小伙都不是她的对手,农活女红也样样在行。正当她红杏初开的时候,本寨一位富人家的小伙子看上了她,每当夜阑星稀的时候,便拿上牛腿琴或侗族琵琶到她家门前弹唱,开始,萨秋红只是从闺房的窗户里窥探,并不与理睬,一天,两天,三天,仍没有动静。小伙子仍不罢休,一边继续到萨秋红家门前弹唱,一边托媒人到萨秋红家提亲,萨秋红的父母热情地接待了媒人,问清来由后,面有难色,推脱说,这要问姑娘同不同意。媒人十分机灵,早已心知肚明,忙说这娃崽是已娶妻,但两人性格不和,住不到一起,如果姑娘同意,马上可以把婢內(小伙子的前妻)休了。萨秋红的父母听了,没有再说什么,便答应下了这门亲事。那时的男婚女嫁都是父母包办,萨秋红不敢再说什么,虽有委屈,也只得应允。就这样,婢内被休,萨秋红嫁到了小伙子家,那时她才十八岁。从此,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随着年龄的增长,萨秋红积累的侗歌也越来越多,嗓音也越来越圆润,演唱技巧也越来越娴熟,很快,她便从一名远近闻名的歌手成长为一名深受侗族人民爱戴的歌师,每逢节庆前夕,各寨都争相请她去教唱侗歌,以备节日赛歌时之用,萨秋红也是有求必应,从不推脱。几十年来,她教的侗歌手遍布各地,有的成了歌师,有的成了侗歌演唱家,在中国乃至国际上享有很高的声誉。如今,萨秋红老人家虽然年事已高,但她仍然为着侗歌的传承,孜孜不倦地奔波于各个侗寨,继续着教唱侗歌的事业,并且在本村--岩洞村村民的建议下办起了儿童侗歌班,实现了她再展歌喉唱大歌的愿望。这才有了我在本文开头写下的那一幕动人的情景。从这些娃娃的脸上,我看到了希望,也有几分担心:随着现代文明和汉文化的不断渗入,许多侗族年轻人对演唱侗族大歌的热情已日见淡漠;侗族是一个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民族,优秀的侗族文化和侗族音乐的传承完全是靠口传心授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汉文化的渗入,年轻人对本民族文化和民族音乐的淡漠,优秀的侗族文化和侗族音乐必将在今后的岁月中受到越来越大的冲击。因此,保护侗族文化和侗族音乐并使之发扬光大,需要得到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同时也需要得到世界遗产保护组织的关注。
背景资料
侗族的先民是古代“百越”中的骆越。侗族聚居的湘、黔、桂三省(区)毗连的广大地区,秦以前属南越陆良地,但受楚国的影响很深。秦统一时开拓的南方越族居住的地区其地在秦象郡境内。我国古老的地理专著《山海经》明确地说:“沅水出象郡镡城西。”这说明沅水上游清水江以东的侗族地区,在秦代是像郡镡城县的辖地。西汉昭帝时废象郡后,这一带多分属武陵郡。后汉三国时泛称的“武陵蛮”,就包括侗族的先民在内。晋代至唐、宋时期,侗族的先民是内涵很广的“僚”人中的一部分。明代邝露所著《赤雅》一书也说“侗亦僚类”。因此,侗族是由汉以前的骆越和汉以后别称“僚”的一个支系发展形成的。 侗族有自己的语言,属汉藏语系,分为南北两个方言区和六个土语区。由于侗族居住区内杂居有汉、苗、瑶、水、壮等兄弟民族,因而在长期的社会经济和文化交往中,吸收了各兄弟民族的语言,尤其是吸收了许多古汉语成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侗族没有本民族的文字,一直通用汉文,一九五八年,在中央人民政府的关怀下,创立了拉丁字母拼音的侗文,但至今没有普及。 资 讯 位置:黎平位于贵州省东南部,岩洞村位于黎平县城西部。 交通:从贵阳火车站前的新体育馆内乘长途客车经龙里、贵定、马场平、凯里、雷山、榕江到黎平,车程468公里(雷山至榕江的公路目前正在改建,2004年年底建成通车。可绕行从凯麻高速公路下司站出去,经丹寨、三都、榕江到黎平,车程约500公里)。沿途风光旖旎,苗、侗、水族风情浓郁。票价旺季96元,淡季86元。现在,黎平旅游支线机场已建成通航。从贵阳乘飞机到黎平,只需35分钟即可到达,票价410元(含燃油费)。黎平到岩洞村车程29公里,为沙石路面,而且路较窄,路况不太好,弯道较多,开车要多加小心。 食宿:岩洞村有旅游接待站,可食宿,客房每人每晚10-15元,餐饮由客人自选,价格面议。 购物:侗族心灵手巧,接待站里有许多民族刺绣、编织工艺品出售,游客可任意选购。 特别提示:岩洞一带是侗族聚居之地,又是侗族大歌的原生地,寨子里有两座鼓楼,其中一座为独柱鼓楼(新建)。岩洞村周围还有铜关、口江、银朝、觅洞、述洞等侗族村寨(述侗鼓楼是一座独柱鼓楼,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是所有侗寨鼓楼中至今保存完好的唯一的一座独柱鼓楼)。鼓楼和风雨桥是侗族村寨的特有建筑,其建筑艺术堪称一绝。到岩洞一带旅游,既可欣赏到浓郁的侗族文化和侗族大歌、琵琶歌、牛腿琴歌等来自大山深处的天籁之音,又可欣赏到鼓楼、风雨桥等独特的侗族建筑文化。 另外,到侗族村寨体验旅游,一定要尊重民族习惯,吃饭时不要坐上方,不要发出响声。走路时,如遇见老人,要站立一旁让老人先走,上坡时,则要走在妇女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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