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流连者是绵绵的梅雨。一杯甜酒入肠,恍若进入幽巷而不愿出来。那远远的湿润的灯火,悬挂在江南的额上,微醉的情绪,小步小步地挪向那朦胧而诗意的光亮。
前面是易碎的纸和纸糊的窗户。吴侬软语如迷宫深处的温暖,给你温暖的视听,也给你谜一般的焦灼。
那是梅子急于成熟的焦灼,方言一样急于将我拒绝。与梅子一同落泪的人,不是我,不是身后湿漉漉的江南,而是心领神会时的上帝,他容易看破机心,更容易在我们伤感之前就将他的泪水化为密雨,它们急于翻译心灵,又急于躲避着人世。
那些小镇要滑向哪里?那些冷湿的炊烟要漂泊到何处?在落寞中留连的城市,是放大了的村庄,还是压缩了的黑压压的天堂?
客栈朝向你,向顺水东来的帆,提醒我,我曾经是你的江人。不朽的与世隔绝的蔚蓝,曾经引领我像歌诗一样向你归依。客栈载着我,从江南延伸到你的长夜。时光遗落在江上的足迹,比陆地或浅水的江南更能被我吟为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