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虽然还没有到来,但是,已经到了应该宾客吃晚饭的时候了。主人在竹王面前,摆上长凳,放上两个分别盛了少许酒和饭菜的碗,男主人坐在小凳上,面对竹王,用苗语数落着祖先的名字,数到一人,将几滴酒倒在地上,酒倒完了,又开始舀点菜、几粒饭倒地上。在我看来,场面神圣,但悲凉和凄楚。苗族没有文字,他们也没有家谱,与我闲谈的老人说他们的家谱就是父子连名。其形式是以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作儿子名字的首字,世代相连不断,构成一个族谱系。在夜郎后裔中一个成年男子都能记住或说出五至十辈的祖先名字。这种命名制度渊源夜郎的传统,有助于财产继承和统治维系,主人就是依据连名制,凭记忆说出祖先的名称来祭祖的。
亲朋好友吃过晚饭后,天色暗下来了,宁静的巴身小唢呐吹起来了,鼓也敲起来了,唢呐悠扬,鼓声浑厚,人们在村口燃起了篝火,火焰升腾,火光熊熊,围着篝火取暖等待,期盼着迎亲队伍的早日出现在山丫口。
山上的树木渐渐地看不清了它的姿色,山也渐渐地只呈现出它的轮廓,天上没有天光,也没有星星,天真的黑下来了。这时迎娶的车队在山口上出现了,车灯划破了黑色的夜空,向大山深处的苗寨驶来。人类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承载苗家婚俗的工具也在悄悄地变化着,从抬桥接新娘、骑马娶新娘到坐车接新娘,但是,作为自称是夜郎后裔的巴身人的婚俗,质的东西没有没变,夜郎遗风尚存。
用鲜花装扮的婚车,在我们的面前停下了,又一辆辆从我们的面前驶过,可是车上除了驾驶员,却没任何一个人。人呢?全部的送亲人员都在距离苗寨几百米的地方下车了。我们和迎亲的唢呐队伍一起涌了过去。眼前几乎全是女性。我分不清谁是新娘,谁是伴娘,都在长辈的帮助下正在路边梳妆做发型,这是夜郎后裔特定的婚礼程序,是一个必做的事。新郎出门前在家里要梳妆做一次发型,出寨子门后又要将做好的发型解了才能上路。这时笛声响起,吹的是《上桥曲》,意思是“天上金鸡叫,地下子鸡停,正不早、正不迟,正是亲人上轿时。近杆草两头尖,花花桥子在门前,娘哭三声背上桥,爹哭三声引桥门,哥哭三声亲姊妹,嫂哭三声外头人。快快走,快快行,八方来客等新人。”听到忧伤的笛声,引来了在场人眼含热泪,依依惜别。
进寨子前,又要重新梳妆做发型。新娘进家后,又在侧房解散了发型,才被请进新房。每做一次发型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并且是在寒风刺骨的“四九”天,在漆黑的夜空下,用冷水一次两次三次,不厌其烦重复着几千年不变的美丽、洒脱,夜郎后裔独有的发型,这是出于何种人生理念呢?
她们一边梳头,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一边把热气腾腾夜郎茶送到送亲朋友手里,这样喝的茶,叫“苦去甜来”茶。接亲和迎亲的唢呐伴随鼓钗之声,此起彼伏。我举着相机寻找杨会,想抓拍到新人的真容,可新人总是背对于我,我一次次努力,都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