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奔向“故乡”
睡得早睡得好,窗外都市绝迹了的婉转清脆的鸟鸣将我早早唤醒。
小h和几位朋友晚上“搓麻”睡得晚,还在香甜梦中。
不舍得浪费让人心动的一日之际清晨时光,我独自背起相机,去扑捉田间荷叶的倩影。
刚到荷塘边,大雨倾盆,呼拉拉卷着寒风扑来,抽打得荷叶摇曳着腰肢,垂手含胸,不敢笑闹。
只好赶紧冒雨跑回招待所,看着雨水从屋檐上汩汩地流下来,滴到地上汇成溪流向低洼处奔去。心里难免扫兴,想起去郎德上寨时也下雨,真是“贵人出门招风雨”?宁愿不当这“贵人”。
郁郁地站在门口,祈祷着老天爷赶快鸣金收兵。
9点,伍处赶到,告诉我们都匀凌晨暴雨,可能路上难走。每人草草吃了碗辣鸡面。伍处似乎看出我的遗憾和扫兴,善解人意地说:
你们难得来,还是走,慢一点就是了,到了掌布,若还下雨不进山就是了,五月的天,小孩的脸,说不定到了那里天晴了。
于是小车冒雨前行。一路上风声雨声,车轮碾过浑浊的泥浆发出的淅淅哗哗声,伴随思绪信马由缰,跑回当年插队的毛南族寨子,驻足当年修水利住过的山洞石床,回味当年孤身一人“伐薪烧炭南山中”的恐怖无助,怀想当年挑着一百三十斤重的“高挑”登上陡峭的“摩天岭”的艰辛,咀嚼着当年吃得腹胀如鼓的荞子玉米高梁红薯的苦楚……
窗外熟悉的绿色山峰如纷繁复杂的日子匆匆掠过渐行渐远,刻骨铭心的岁月和苦难却历历在目越来越近。
“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很俗气的默念着这很残酷的句子。知青生活蹉跎岁月清晰如画,平塘,我的故乡,我的“玉水金盆”,你可记得为你哭过笑过唱过的女儿?
车进平塘县城,心里突然阵阵发慌,心灵猝然本能地一跳,将沉睡在记忆中的“心跳”唤醒。贪婪地望着窗外掠过的老街、老屋、老人、老树,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城扑来、变幻、消遁……
熟悉,的确很熟悉,许是因为没有下车,我无法完整地审视这座和我的生命有过千丝万缕血脉联系的小城。县城还是“一个馒头吃通城”的那么玲珑俊秀,还是那座山还是那条河,连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那湾清澈碧透的平舟河水依然平静蜿蜒绕城而过,将整个县城环抱怀中,远望如一颗含珠的玉蚌,闪耀着迷人的神韵。
陌生,已经很陌生。河边那片绿树成阴结满紫红色桑葚的桑树林哪里去了?记忆中那座灰色混沌的县委县政府楼房哪里去了?空旷冷清的车站广场哪里去了?那个被我称作大哥会发疟疾勤劳能干的孤儿“聂老bai”哪里去了?我们曾经演唱过《红灯记》、《沙家浜》的简易舞台哪里去了?
容不得我细想细看,小车已毫不犹豫地穿城而过。已然将我魂牵梦萦、爱恨交织的第二故乡平塘县城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