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 得体 中看
——评儿童电视连续剧《金丝猴王国历险记》
黄俊杰
记得我国著名漫画艺术大师张乐平在五十年代画有一幅关于三毛乞讨“精神食粮”的漫画:憨态可掬的三毛左手食指衔在嘴里显得有点羞涩和扭捏,右手摊开作乞讨状。标题大概是:“叔叔,请给我书看。”当时我们也正当少年,颇有痛感和共鸣。几十年过去了,情况又当如何呢?现实生活中的一次触发同样使我永世难忘。一群乘车外出春游的小学生从我窗前驰过,一路上唱的歌曲竟是:“帽儿破,扇儿破,身上的袈裟破……”当时我们已经工作,心里颇不是滋味。现在新世纪的钟声早已敲响,情形又当如何呢?满世界的中国儿童口里念叨的都是“奥特曼”、“卡布达”、“哈里波特”……——我无意于诋毁半个世纪以来我国儿童文艺创作所取得的成就,也无意于指责对外国儿童文艺的译介有什么不好。事实上仅就儿童作品显得更为紧缺的影视剧创作来看,也有不少的艺术精品值得我们骄傲。如50年代的《鸡毛信》、《三毛流浪记》,60年代的《大闹天空》、《小兵张嘎》,70年代的《闪闪的红星》,八九十年代对国外儿童影视片的译介如《唐老鸭》、《蓝精灵》、《卖花姑娘》、《聪明的一休》无疑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我国广大少年儿童对少儿文艺作品与日俱增的需求,对我国少儿的身心健康成长也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我的意思是说我国的儿童文艺作品相对于成人的文艺作品和外国的儿童文艺作品来说就显得十分地不协调甚至可以说是大大地落后于时代。不仅数量少,质量也少有突破。能与上列精品等量齐观的实在不多。至于我省的情况自然就更不消说。我总觉得是没有从思想上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或因累累地“费力不讨好”而不愿涉足。“入世”后,“狼来了”的呼声不断。其实在文艺界首当其冲或曰真正“岌岌乎殆哉”、最令人深感忧虑的只怕还是儿童文艺,特别是影响面极其深远的影视艺术。
《金丝猴王国历险记》的编导慧眼独具,力排种种艰难,创作了这样一部解冻式的颇有前瞻性意义的儿童电视连续剧实在是令人感到可喜可贺、可钦可佩。
首先,《金》剧编导重又拾起我国儿童文艺创作的传统精神,以颇富战略眼光的现代意识和纪实风格将“保护生态环境”这样一个关乎人类命运的重大主题以儿童电视剧的样式加以表现,这应该说是一个具有双重意义的文艺创作尝试。我们常看到有的儿童文艺创作为了引起儿童观赏者的兴趣而几乎无一例外地采用戏剧式的模式编造故事,甚至不惜撒谎,好像“小儿科”就可以随便呼弄似的。面对着被大量传播迅捷的现代科技信息所熏陶、一代更比一代聪明的现代小受众,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最为冒险的愚蠢行为或最不应该的创作失误。而《金》剧却敢于以儿童文艺中少有的纪实风格和最为传统的叙事策略有条不紊地引导儿童渐入佳境。全剧以金丝猴作为结构焦点和总体悬念,有侧重地同时展开猎奇探险、科学考察和非法盗捕这样三条线索,突出了生态环境的维护与破坏之间的较量和斗争。梵净山优美的自然风光既是全剧的生态环境与影像空间,同时又是体现全剧文化思想内涵的主题空间,二者的结合十分熨贴自然。在这里,金丝猴的悬念和跟坏人坏事作斗争这两个兴趣点用“寻找”的动素线索贯穿始终、支撑全剧,取得了较好的艺术效果。后者的传统精神和前者的科技含量与现代意识,使得全剧既有吸引小观众的盎然兴味,同时又不失寓教于乐的深邃内涵。
其次是在人物的设置方面,《金》剧扩大了儿童观众的视野,扩大了全剧的思想品位及其含量。美国派往中国的科考专家琼芳及其女儿劳拉在电视剧的结构和讽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整个剧情就是通过母女二人临上飞机之前由劳拉的闪回视点加以表现的。这种切割形式虽说跟传统的叙事手法相悖,但却是非常必要的,甚至还可以加强。保护生态环境即人类的生存空间,这是全人类的大事业,其所面临的艰难险阻不可小觑,要靠全人类及其子孙后代的不懈努力才能取得最后成功。这一点是要向全世界的子孙后代讲清楚的。同时我们这一代人还要身体力行、言传身教,用心培养和训练下一代,要让他们品格高尚、意志坚强、灵敏睿智、聪明好学。科考队长苏岳及其因为科考工作而很少见到的儿子小梵在这个含义的层面上就很具有象征性的意味。小梵的母亲献身于科考工作虽作暗线处理,但也是万万少不得的,甚至在向小梵和其他小朋友讲述她的事迹时给几个感人的画面也未尝不可。这样既符合影视艺术的可见性特征,而且在儿童电视剧的教育功能方面也会更见力度。人物的思想意义只有通过人物的性格刻画才能充分自然得体地显示出来。在四个小主人公中,我认为刻画得最为成功的就是三娃。三娃在梵净山土生土长,是贵州的大山养育了他,使他有别于大城市和外国来的孩子。他少年老成,果敢诚实,聪明善良,敢爱敢恨。他以向导和自然而然形成的“娃娃头”身份带领着三个中外小朋友为寻找他们心目中的“明星”和保护对象金丝猴而历尽艰险。如过独木桥落水全凭自己从小练就的一身水性而脱险,遭遇黑熊时为了保护小伙伴们而不惜只身上前挥舞手中火把吓退了张牙舞爪的对手(其实黑熊是为了觅食,并没有伤害小朋友的意思;编导有意识地用三娃受伤昏倒在地而黑熊并没有伤害他的镜头作为交代,这对于全剧的主题来说是十分谐调的),特别是与非法盗捕金丝猴的老成和王老板在山中的斡旋、斗智等重场戏无不充分地显示出了一个活脱脱、地地道道的“山娃”形象来。《金》剧中最能显示几个小主人公美好心灵的场面就是从盗捕者手中夺回受伤的小金丝猴时的愤恨、痛心和细心包扎伤口的表情、动作和对话。作为动物演员的小金丝猴那副温顺、乖巧、善解人意的动人形象和特写镜头也一定会令电视机前的小朋友们倾心爱慕的。这些感人的视听画面表明人与动物是能够沟通情感、和睦相处的,它预示着人类保护野生动物的美好前景。小金丝猴形象在启迪儿童对野生动物的爱心和保护生态环境的教育功能上胜过千言万语,小金丝猴定将成为贵州吉祥物和屏幕上的典型形象而永远铭刻在观众的心中。
最后要提到的是《金》剧对于宣传贵州也定将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它跟展示穷山恶水不同,那往往使人望而生畏,望而却步;它跟假借贵州山水作为影视空间去表现与贵州无关的剧情当然就更不相同。它如同当年云南的《阿诗玛》、《五朵金花》,广西的《刘三姐》一样,用就地取材的优美动人的故事情节跟本省的自然山水和有情有义的民俗风情紧密而有机地结合起来,赋予如同云南、广西一样人文景观相对较少的贵州山水以情感,同时也赋予“贵州山人”以独特的风采和神韵。它既不喊穷叫苦也不吹嘘卖弄,而是自自然然、坦坦荡荡地去展示。那高耸入云的梵净山脉恰似那《西游记》中孙悟空一跃而上的南天门,就连那山下的白云深处人家,山间长廊竹桥和那古色古香的草舍茅屋、磨房纸坊、锦鸡、水牛,长竹林、短松冈,吹火筒、干辣椒等无不透露出一种令人无限向往的富有贵州特色的人间仙境来。这样的影视空间与环境造型由于是定位在不受污染的原始生态的主题格局之内,因此给人的印象不是原始落后而恰恰是一种向往,配合着扩大和深化全剧的思想意蕴而相得益彰,十分谐调。就连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社会环境)如三娃的爸爸妈妈特别是他的爷爷都是没有受到“污染”的自然人,原始古朴的地戏就是贵州的“活化石”。这种和谐性总根于编剧的确当选材和原始创意。独到的选材与儿童样式的裁定扣和得十分工稳(金丝猴的珍奇稀有正适合儿童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它的既神奇而又具有当代性的创作特征正体现了选材与现代科技的和谐;此外选材与纪实风格的和谐、选材与宣教功能的和谐等等都表明了这一点。所以通观全剧给人的总体印象就是朴实自然得体而且中看。
作为具有双重意义的儿童电视剧的艺术创作尝试,遗憾和不足自然在所难免。比如编剧的情节设计自然得体,作为“历险”的必然过程顺理成章地形成了一个个支撑着每一集的小悬念构思,跟笼罩全剧的金丝猴的总体悬念多处呼应原本也是有机和谐的,倘若导演的动作设计与小演员的表演配合得更加到位一些,特别是能够再充分地调动一下除了情节之外的其他诸如声音、色彩、光影等影视艺术元素,以构成影视艺术自身最为独特的悬念效果的话,那么《金》剧的艺术效果将会更加地有声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