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起碧爽夏韵的远山

尹卫巍　　

连绵的群山漾起碧爽的夏韵，那流畅的绿，响亮地描绘出瓮安郊外壮美的词令，我伴着骄阳浓情走进一个历史的遗存——瓮安朱家山。　　

山在远方，路在脚下。向山里行进其实是艰难的。早听说黔南瓮安有个朱家山，一听说有机会去瓮安，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万马奔腾的向往，奔向朱家山那个绿色的经典，我曾打听过它艰深的细枝末节。在这个晨雾迷茫的早晨，我急急忙忙走向深山，走进莽林。从瓮安县城到朱家山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起初有些单调，很快视野的色块就生动起来。　　

行进中，满眼绿波荡漾，不经意间，我发现了远道而来的亘古粗犷的遗风，目光拾起流逝在光阴里的大自然生动的语言，心中震颤着闪闪的灵光。　　

瓮安是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北部的一个县城，朱家山又在小县城最偏远的武陵余脉里，那种清纯，那种恬静，让人文与自然凝滞成风雅，唐诗宋词中的鸟鸣与花香，都在朱家山幻化成山林间随处飞舞的意向。　　

这是恬淡孤寂的朱家山。　　

这是自由自在的朱家山。　　

这是豁达陶然的朱家山。　　

这是蓄势待发的朱家山。　　

有人说，朱家山像一个清纯的少女，说她是什么“小家碧玉”，说她“养在深闺人未识”，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她更像一个饱经风霜、历经坎坷的中年妇女。只是岁月的风霜并没有使她憔悴；依然身材饱满、美丽灵秀。她悄然站在人间舞台的一隅，风韵犹存，光彩照人。我不得不说她的美丽了。各种野花躲在高大乔木和深深野草的身后，悄悄地灿烂着，紫杜鹃、三角梅、红玫瑰、野百合色彩缤纷地绽放着如诗如画的火焰；红豆杉、银杉、香樟、马尾松、毛竹、凤尾竹各不相让地锦绣自己的山头。因为有野核桃、猕猴桃、野板栗、山梨、毛桃、花红果的肥硕果实，这里便成了动物的乐园，随处可见松鼠、野兔、锦鸡、白鹤、斑鸠嬉闹在林莽间，一向自以为是的狐狸、灵猫、麝香、野猪、刺猬躲在洞穴里，听见人的脚步，好奇地探出头来天真地窥探。　　

朱家山远在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的僻地，有人说她好寂寞。但是在这个盛夏，我靠近她，却发现她不急不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看着被红尘折腾得身心疲惫的人们，似乎在劝慰我们：不急、不急。　　

她在偏僻瓮安，冷眼眺望着这个风云变幻的世界。当初明太祖朱元璋就是看中了她的恬淡与孤寂。那一年，朱元璋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开进了朱家山，利用莽莽大山的遮挡，开始挖煤、炼铁、造兵器。我奇异地发现了别人从未发现的秘密——士兵们还利用深山带着家眷修身养性，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如此说来，朱家山并不寂寞，寂寞的是我们自己。　　

我用了两个小时的攀爬，终于爬上朱家山最高的峰岭马头山，居高临下，放眼远眺，朱家山有意让我俯视历史的苍茫。时光正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每个人的精神世界，给人间留下无穷的回味与思索。眼前那连绵起伏、波澜壮阔的茫茫群山，其实就是我们每个人最初的起点和终点。　　

站立山巅，让人想到天地的浩大与人的渺小。让人想到，和谐生活的畅快和生活下去的美好。人，应该好好活着！　　

一条条枯藤似乎缠绕着大明王朝的时光，逍遥于红尘之外，自由自在地生长在朴拙的空间里，一颗颗老树虬枝伸展着历史纵横的沧桑，绘声绘色地诉说着一路走来的坎坷长路。似乎在告诉我们，朱家山是一个养精蓄锐的精神家园。　　

如此说来，朱家山修炼了自己，也熏陶了人们，让我们懂得和谐生活的美好。　　

出乎意料，盛夏朱家山一行，不仅带给我爽爽的自然清风，也带给我朗朗的精神清凉。　　

离开朱家山，车开出五六里，已经能够远眺她的完整，我忍不住探身车窗外，望着她，奇异的景致出现了，我刚刚站立过的山头，真像一匹奔驰骏马的马头，那匹马，正昂首长嘶，气贯长虹。似乎有无穷的力量正蓄势待发，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望着她，思绪缥缈游飞，面对那恬淡而充满活力的遗存，我想，她究竟情归何处？